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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-11-18 14:25:00
见杨炸炸那天,大理的风很收敛,阳光倒是作风一贯,不留余力地倾泻着。已经十月,还是一副不想步入秋天的样子。
我们约见在大理三文笔村口,只见他穿着人字拖从七弯八拐的小巷里走出,略有腼腆地朝我点点头,这就算是对上号了。
其实见杨炸炸之前,我认识他的作品已有多年。尤其那组名为《爱在北京》作品,在十年前就已经算得上是互联网的爆款。
《爱在北京》:2009年起,用四年时间拍摄上百对生活在北京的情侣和夫妻,记录这座城市里人与人的相爱和相遇。
《爱在北京》带来了关注与流量,杨炸炸却在最“火”的时候,离开了北京,来到大理,住在年租金不过一万的小院里。
他用最少的钱装点自己的屋子,用近乎沉默的方式继续着自己的摄影项目,连他的家,都藏在手机地图无法精准定位的小巷。
我问他,会觉得孤独吗?他答,我费了很大劲,才拥有了这样的孤独。
潜到生活最深处,
记录北京的万千面孔。
杨炸炸是山东人,在定居大理之前,他是万千北漂的一员。
起初做广告设计,后来因为喜欢拍照,他便辞掉了稳定的工作,两手空空,开启摄影生涯。
辞职后,他的生活像被开了一条口。他说,我看到了生命的更多姿态,而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记录下来。
紧接着,他启动了《Beijing Youth》的摄影项目。花了十年的时间,用上万张底片,记录着一群在北京玩音乐的年轻人。
摩登天空的沈黎晖和DDC老板张锦灿。2020年5月,因疫情重大影响,北京山老胡同DDC永久关停。
那些日子,他习惯潜入不同的演出场地,作为他们中的一份子,以一种无入侵性的姿态拍摄,快速按下快门,记录着这座包容的城市,以及这些毫不遮掩的青春面孔。
盘尼西林的主唱张哲轩,当时他刚从英国留学回来,乐队还没开始重组。如今的盘尼西林,已是知名度很高的乐队。
在这组跨越十年的记录里,你会发现随之改变的不只是那些不复存在的演出场所,被拍摄者的命运也浮浮沉沉——有的彻底红出了圈,有的早已销声匿迹。
右为Click#15的Ricky,那时他刚组建乐队。他说,我是要成为rockstar的。如今,他已实现自己的目标。
不只满足于聚焦年轻人,2014年杨炸炸开始围观起北京各式各样的广场舞,从甘露园一路到东直门,处处是轻快而自由的舞步。
租住在甘露园的他,这样形容:那是甘露园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刻,阿姨们放下家务、放下孙子,换上最好看的衣服,在夕阳的余晖里迈着轻快的脚步。
杨炸炸再次拿起相机,捕捉着这些与暮色同龄的身影。对于那种生命力,他精准地解释道:每个人都在这一刻夺回了生活。
于是,他循入生活的一处处褶皱,在北京这座巨型城市里,抓住各种形态的人物与场域,平等而温和地记录着。
没有离不开的城市,
包括北京。
没有人想过杨炸炸会离开北京。直到2015年,他所住的一居室,租金从每月2900元飙涨到4000元。
当时租住的甘露园小区
那时他刚好在大理参加摄影展,很快就被这座西南小城吸引,背靠苍山面朝洱海,物价低空气好够清净,不似那年常被雾霾席卷的北京。
于是,他索性放弃了与房东讨价还价的机会,直接在大理找好院子,飞回北京,打包行李,不辞而别。
许多人不解,《爱在北京》的出圈给他带来了不少机会,这份出走显得很冒失。而他只是回应:换一个地方生活而已,只是一个选择,算不上是需要鼓起勇气的艰难决定。
在大理安的第一个家
大理的第一处落脚点,是在三文笔村。
这里地处苍山脚,毗邻崇圣寺,距离大理古城一公里。这个村本地人不少,异乡人也多。离热闹有点距离,但又不至于冷清。
这里的形态与北京截然不同。一遇到事,只要在村子的群里吼一声,肯定有人回应。杨炸炸不太会做饭,邻居只要做了饭都会问他:吃饭没有,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?
熟络的人际关系,让他重回到一种久违的社会网络中。
于是,这个白族村落也成为了他镜头里的一部分。他说这里像“家园”,把所有的人聚合在一起。而摄影,便是记住此刻最好的方式。三文笔村的朋友结婚,杨炸炸给他们在村里拍了婚纱照。
我用10万元,
租下未来10年的生活。
在三文笔村住了2年,杨炸炸没有选择去更热闹的社区,而是找了另一处远离主干道的清净小院住下,一租就是整整10年。
小院的居住面积,大概有55㎡。因为预算有限,所有改造也只花了5万。
一楼是开放式厨房与餐厨区,厨房是平价简易版,开火时刻很少。比起做饭,杨炸炸更喜欢花5块钱去吃寺庙的斋饭。
搬来大理,生活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。除了降低生活成本,他只是把北京的生活复制到了大理,能接单的时候接单,多半时候是和自己玩。
因为喜欢阅读,书是杨炸炸家处处可见的元素,一楼有整面墙的书架。一进二楼,引入眼帘的也还是书,以及一张来自《恋爱的犀牛》的视力测试表。
床的木架是自己手工打的,其他物品多是在大理的旧货市场淘来(旧货市场位于花鸟市场旁边,大理的人群流动性很高,淘到好东西不是一件太难的事)。
杨炸炸的猫咪铁柱,2020年因为慢性肾衰去了喵星。
这个家,旧物居多,朴朴素素,几乎没有什么赶着潮流的东西,也没有那种小心翼翼呵护的痕迹。
院子里的植物也是一样,多半都是无心插柳。云南的气候,让蕨类在一种不必刻意照料的环境里茁壮生长。
我问杨炸炸有没有什么养植物的诀窍。他给了我一句不太像答案的回答:顺应它的生长习惯就好。
小院之所以相对避世,也是因为杨炸炸在尽量压缩社交,把所有时间都专注在自己喜欢的事上,主动选择了一种常人看来难以忍受的孤独生活。
为了找到自我,
可以选择不够成功的方式。
许多人理解的成长,是一个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过程。而我反倒在杨炸炸身上,看见了他试图不断去接近自我的努力。
即便他的方式是笨拙的,还好在大理这样的地方,“独特”本就是一种平常。
大理,也并非万能解药。疫情带来的影响很直观,约拍变少,商业项目也在骤减。因为对钱本能的不敏感,在我问他一个月花多少钱的时候,他竟然翻起账单给我看。
除了生活的拮据,情感的空白也是立在他与家人间的一堵高墙。时至今日,他的父亲依然认为40岁还单身,是一件不可谅解的事。
的确,他不符合社会准则的“期许”——主动离开更好的生活,没踏入婚姻,依旧漂泊,没有稳定工作,偶尔还会揭不开锅。
对于世俗的成功范式,他毫不在意。赚钱也好,零收入也罢,都是基于不偏离自我的原则之上。
采访那天是10月2日,晚起的杨炸炸还没来得及撕掉昨天的日历。
采访结束没几天,恰好是杨炸炸40岁生日。
那天,他写了一篇总结自己人生历程的文章,别的内容我已印象不深,唯独记得一句非常动人的话:年纪越大,越要做一个更纯真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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